神算风水师TXT, 天下魁门TXT
2023-10-29 19:39:25 5
在我 6 岁那年,师父亲手毒瞎了我的右眼。
我不知道师父用的什么法子,捣的什么药材,当他用白纱敷在我右眼上的时候,感觉不到一点痛楚,甚至冰冰凉凉的,很是舒服。
师父说:「孩子啊,我对不起你,可是鬼眼百年一现,身为捉鬼人,师父不能埋没了你,愧对了老祖宗。」
我当时还太小,看不懂师父浑浊的眼中悲戚的底色,我只是觉得,师父养我育我,只要是师父做的,肯定是对的,况且右眼虽然瞎了,但是外表丝毫看不出,甚至仿佛比左眼更为灵动有神。
后来,我阅尽西室古籍。在架子上最里面那本积满了灰尘的残卷上,我看到上面说:
「鬼眼者,百年一遇,阅天地,识众生,认鬼神,持此眼者,十九不得善终。」
01
师父在我十三岁那年就离开了,走之前,只留给我一块古璧,告诫我,阅尽西室古籍,方可出山,但非迫不得已,莫动此璧。
师父没有跟我说什么荡尽不平、匡扶正义的空话,身为捉鬼人,接触的必然是阴浊诡谲之事,却也不需装做正大光明。
十六岁时,我阅尽古籍,走出了这片荒僻的山村,开始正式成为一名捉鬼人。
师父从未给我起名,我也从未想过名字这回事,直到出了山,我才发现,没有名字,实在是一件不方便的事。
出山的第二天,我就撞见了一个热心的少年,少年生得虎背熊腰,脸上却满是憨厚和未经人事的幼稚,他出现的时候,我正在一处溪边,想方设法地想生火过夜。
许是我从小在深山里不见天日,整日又埋头于古籍之中,因而肤色有一丝病态的苍白,身体也比同龄人纤瘦孱弱了许多,因此那少年从我右后方一跃而出的时候,喊的是一声:「姑娘,我来帮你!」
我微微侧首,看清楚了少年的长相,少年也是一愣,搓了搓手,道:「那个……兄弟,我来帮你生火。」
我看了看他憨厚的表情,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怎么也打不出火星的火刀火石,点了点头。
少年自称叫裴毓,不知怎的,我突然想到我已盲的右眼,想了想,说:「我叫燕盲。」
鬼眼,目盲,燕盲。
我想,我蛮喜欢这个名字的。
02
裴毓说,他从小拜在普陀寺中,做了俗家弟子,如今也是十六岁,这次是第一次下山,奉师命去临安城的卫家处理事情。
「燕兄弟,世道不太平啊,」裴毓一边把干树枝填进火里,一边搓着手唏嘘道,「卫家小姐宁儿,相传是临安府第一绝色,前几天不知怎的,就突然发起疯来。家里丫鬟下人无数,竟没人看到小姐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。更奇的是,宁儿小姐发疯之后,她闺房中平日她那些最爱的珍宝玩意儿,也是一日一件地慢慢消失。不管卫家人怎么转移、怎么防范,东西总是会不见,不多也不少,就是每日一件。」
我不发一言,静静地看了看他,裴毓裹了裹衣衫,把手伸到火上烤着,接着自顾自地说道:「家里老人们都说,这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。」
说到这里,裴毓突然抬起头,看了看我,说:「燕兄弟,你一个单薄少年,这深山野林的跑出来干什么。」
我愣了一下,扯了扯嘴角,多年不见人,我不知道这个表情算不算叫做笑,但还是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,道:「裴兄说了,世道不易只好进城讨讨生活。」
裴毓点点头,说:「也好,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走一遭吧,山路难行,我们也能互相照顾一下。」
我无声地笑笑算是示意,裴毓又裹了裹衣衫,道:「快入冬了,这天气还真的冷。」目光扫过我身上一层单衫,微露诧异,道:「想不到兄弟看起来单薄,竟然不惧此等阴寒。」
我一时语塞,只能默然地点点头,不置可否,少年却也不以为意,继续添枝暖手。
其实,身为捉鬼人,自然不惧阴寒,亦不惧黑暗。
我生火,惧怕的只是黑下来的苍凉和孤单。
03
次日,天还未亮,我已醒了过来。
九月廿三,宜出行嫁娶,忌入宅安葬。
我将手中的黄历丢进包袱里,走到溪边,洗了把脸。
刚刚站起,我突然感到一股阴寒从我斜后侧急过而去,捉鬼人的敏锐直觉告诉我,有猎物了。
我闭上眼睛,轻轻地感知了一下,心头却有一丝疑惑,按理说此时阴气已开始渐弱,不应该遇到鬼才是。
我天生感知力强大,师父说,我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捉鬼人。
少时,我已嗅到这股阴寒远去的方向。
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捉鬼,但是我已经精确地把握到了情况。
拂晓阴寒的原因,是因为这鬼附了身,而被附身的人,就在这片林子附近。
睁开左眼,我扫了一眼不远处还在酣睡的裴毓,悄悄地转身而去。
阴气愈加强烈,而我心里竟然渐渐有了一丝兴奋。
走了大概半炷香左右,透过一片竹林,我看到大概七八个江湖豪客,横七倒八地躺在林中空地上酣睡,而其中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小汉子已经醒来,正在用抹布擦着什么东西。
几乎只看了一眼,我就断定这就是被鬼附身的那个人,阴气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出。
鬼附身,通常只有两个目的,小鬼图窃阳,大鬼望还魂。
包裹中的桃木剑微微震颤,发出低沉的嗡嗡声,我知道它忍不住了。
捉鬼人,炼器、炼剑、炼符,以万鬼之灵气,修绝世之凶兵。
我轻轻将剑取出,这柄木剑是我自己削的,剑长不盈尺,仿佛小孩的玩具,却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香气,剑身上刻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雕纹,是我从师父留下的古籍中拓下来的,正是这些雕纹,是这柄剑,有了灵气。
我正准备迈步出去。
对面的瘦削汉子突然抬头,喝了一声:「什么人!滚出来!」
我被喝得陡然一惊,对面空地上的一群江湖豪客也全都惊醒了过来,各执兵器在手。
无奈之下,我只能缓缓挪步出来。
对面的豪客们看到从林子中出来的仅仅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单薄少年,也是一愣。
一个虬髯汉子转头看向瘦削汉子,道:「大哥,这…………」
那瘦削汉子盯着我手中的木剑,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物事一般,分明是被鬼迷了心窍,目光阴狠地道:「做了这小子!」
虬髯汉子迟疑地举刀,我望着清冷如月的刀锋,皱了皱眉,缓缓将左手伸进怀中。
钢刀将落未落之际,突然从林中飞来一颗石子,不偏不倚地撞在刀上,当的一声,回音颤颤地回荡在林中。接着,一个身影几番纵跃,落在我的身旁,一把将我拉在身后。
我略带无奈地看了一下一脸严肃的裴毓,不着痕迹地抽出左手,在衣襟的下摆蹭了蹭。
「燕兄弟,你怎么跑到这来了,还有,这些人是怎么回事?」
裴毓侧头问我,眼睛却丝毫没离开对面的几个汉子,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根约三尺长的降魔杵,看不出来是紧张还是兴奋。
我耸了耸肩膀,道:「对面擦铜壶的汉子,他撞了鬼。」
裴毓一愣,对面的汉子们已大笑了起来,执刀的虬髯汉子边笑边道:「小子,你说我们老大撞了鬼,我看你才是中了邪吧!」
裴毓却把目光放在了我手中的桃木剑上,惊呼:「兄弟,你是…………捉鬼人?」
笑声陡止,我看着对面错愕的神情,微微点了点头。
04
沉默须臾。
那被鬼附身的头子缓缓地道:「世上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捉鬼人了,消失了这么多年,谁知道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是真是假,这两个小子在我们休憩之处鬼鬼祟祟,说不定不安什么好心,先拿下了再说。」
裴毓手中降魔杵一横,回头道:「兄弟,施本事吧,这人被妖邪附身,也是个可怜人,且救他一救,我保你不被干扰。」
我默默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,盖在木剑的雕纹上,不置可否。
这人被鬼附身已久,早已剩一副空皮囊,捉鬼人只管捉鬼不会救人,凡人死生皆有命,不扰阴阳之数,这是祖上的规矩。
刀光闪处,裴毓已与众人战成了一片。
我默念符咒,手中木剑虚劈几圈,低喝一声:「疾!」将剑遥指那被鬼附身的汉子,霎时,灵符疾飞而出,在空中一化十、十化百,飘飘洒洒,如万千黄蝶。
交战诸人渐渐停了手,错愕地看着漫天的灵符渐渐围住了他们的头子。
那汉子表情骤然变得极为痛苦,我知道,万符阵正在剥离他体内的怨灵。
我静静地望着剑上的雕纹,有一层隐隐的红色渐渐汇聚,当整个雕纹汇聚完成,这鬼就算捉完了。
蓦地,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右眼,师父口中的鬼眼。
虽然从盲了那天起,师父就叮嘱我不要过度使用鬼眼,但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捉鬼,实在是好奇难忍。
迟疑了一会,我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,将食、中两指,轻轻按在右太阳穴上,然后睁开了右眼。
睁开鬼眼的一瞬,我仿佛听到轰的一声,像是神识中某个部分被轰然打开,数不清的白的、黄的、紫的、绿的,各色的光华在脑海中闪耀得云谲波诡,刺得我头痛欲裂。
然而只是一瞬间,所有的感观全然消失。
一幅诡异的画面呈现在了我的眼前。
树还是那些树,人还是那些人。
但是眼前却仿佛一片化不开的浓墨,黑得厚重而肃杀,偶有妖娆雾气氤氲在一片墨色之中,淡淡的莹白勾勒出那些树、那些人、那些花鸟虫鱼。
我知道,鬼眼让我看到了万物之灵。
捉鬼人在寻鬼捉鬼之时,靠的是感知力去与恶鬼战斗,而鬼眼给了我能直接看到怨灵的能力。
我转目望向被万符阵包围的怨灵,泛着黄光的灵符一道接一道地穿刺着,撕扯着怨灵虚无的身体,莹白的雾气点点飞溅,我甚至听得到仿佛利刃入肉的声音。
不知为何,我没有丝毫的成就感,反而感到有些反胃。
当最后一片灵符穿过怨灵之时,怨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蓦地回头,露出一张白得瘆人而又眉目分明的脸。
我一惊,横剑平胸,怨灵却露出了轻蔑的笑,血红的嘴唇轻动,然后,炸裂开来,化为点点红光,遁入桃木剑之中。
我垂下眼睑,默念符咒,右眼前光华流转,转瞬重归黑暗。
良久,我重新睁开双眼,左眼之前,晨光亮得有些炫目。须臾,画面再度清晰,裴毓和对面的汉子都静静地看着我,对面的瘦削汉子卧在地上,大汗淋漓,人事不省。
我轻轻瞟了一眼手中的桃木剑,雕纹上隐隐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色,我知道,这只鬼,已经捉完了。
捉鬼人炼灵剑,雕纹自木色起,渐转绯红,剑的灵性亦随之加深,捉鬼愈多,纹色愈深,剑灵愈强,至色如朱砂而至巅峰,继深则至黑,而生怨气。
一个捉鬼人,一生只有一把本命剑,当剑转黑之日,便是放弃捉鬼之时,否则必遭反噬。
我将剑包好,重新放入包裹之中,眼前,却一直浮现怨灵临被封印之前,那放肆而怨毒的笑容。
我知道,他说的是,鬼眼必无善终。
05
我将包裹重新扎好缚在背上,然后轻轻揉了揉额头,不知是开了鬼眼还是心理作用,我感觉有些许眩晕。
裴毓走到我的身边,道:「兄弟,捉好了?」
我点点头,道:「走吧,这没咱们的事了。」
裴毓一愣,说:「那位兄台还没醒来?我们就这样不管了?」
对面的汉子也一拥而上,七嘴八舌地道:「对,不能走,你说你帮咱老大除了附身的鬼,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,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救了他,还是害了他?」
我一时语塞,裴毓拉着我走到那豪客头子身边,道:「兄弟,救他一救吧。」
我摇摇头,道:「抽鬼离身本就是一件极耗精元之事,且等一等,三个时辰之内,他自然会醒来。」
说罢,我转身准备离去,许是刚才万符阵的气势镇住了众人,我就这样走开,倒也没人拦着。
裴毓从后面追了上来,与我并肩而行,道:「兄弟,你说他能醒来,是真的?」
我迟疑了一下,道:「是真的。」
裴毓长舒了一口气,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笑道:「兄弟,看不出来,还真有你的,捉鬼救人,是大功德啊!」
我微微侧目,淡淡地道:「这些人,不是强盗,就是山贼,难道裴兄看不出吗?」
裴毓收起了笑容,转过头看着我,道:「善恶终有公报,可是人,总是要救的啊。」
那一刻,少年眼中有难以言明的认真与执拗,我看了看他,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。
我没有骗他,那人三个时辰后,确实会醒来。我也没有告诉他,那人阳气被吸食已久,就算醒来,阳寿也是少则三月,多不逾年。
他被鬼附身也好,我为他捉鬼也罢,这都是命数,我不想管,也管不了。
06
山路蜿蜒,遥遥地插进密林深处,不知指向何方。
裴毓说最近世道不太平,其实在我看来,这世道太平得紧。
下山这么多天,除了那天,我也仅仅捉到两个游魂而已。如今散鬼如此之少,难怪捉鬼人这一行当式微。
裴毓似乎对我这个捉鬼人的身份很是好奇,从他知道我是捉鬼人那一刻起,他就变得异常聒噪。
「燕兄弟,你小小年纪是怎么成为捉鬼人的?」
「师父是捉鬼人,他收养了我。」
「那燕兄弟,你有没有捉过什么倾国倾城的女鬼?那些说书人讲的,狐妖和书生的故事是真的吗?
「哦对了,兄弟,你会不会看相?会不会算命?你看我可有扬名天下,艳福齐天的潜质?
「燕兄弟,我的腰带刚刚被我顺手放到哪了?看到了没有?要么你用念力帮我感知一下?
「那个,燕兄弟,我放在包裹里的手纸用完了,你包袱里那沓黄纸,能不能给我用几张?」
「……」
对于裴毓的聒噪,我向来选择无视,不过和他同行确实让我轻松了很多,无论是生火、觅食、还是寻路,都不劳我费一丝心出一分力。有时候看着他忙上忙下,我心里也不由感到一丝淡淡的暖意。
所以,他跟我说,要我陪他去卫府,去看看那卫家到底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,我几乎未加考虑就答应了。
裴毓虽然平日里看似大条,可是每次提到救人济世,却是神情肃穆,宝相庄严。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总是觉得这个时候,那个好似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粗豪少年,就像他普陀寺里的佛陀,悲天悯人。
可惜,我只是个捉鬼人,理会不得他的度人之心。
07
十月初四,宜开光祭祀,忌动土行丧。
我站在临安府最繁华的街边,入眼是人流如织,远处楼阁飞檐翘角,连绵不绝,仿佛盖住了天穹一般。
裴毓递给我一个刚买的包子,自己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:「吃吧,兄弟,这些天净吃干粮了。」
我轻轻咬了一口,包子很香,让我想到了小时候,师父为我备食的感觉。
裴毓走在前面,边吃边道:「先将就吃一口,等会,我们去找个住的地方,然后就去卫府看一看。」
行了约盏茶时间,裴毓带我走进一家小店,要了两间上房。
我的包裹里只有捉鬼的物事,并无他物,因此我也没什么要收拾的,略略歇了会,就和裴毓上了路。
少时,卫府大门映入眼帘。
裴毓走上前去,简单说明了来意,守门的老仆只是微微看了裴毓一眼,却上下打量了我很久,许是看我苍白孱弱,不像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,只是那眼神却甚是让人不舒服,仿佛诧异之余,又带着些许厌恶和一丝怯意。
裴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,道:「老伯,这位燕兄弟是一名捉鬼人,专程来帮我的忙的。」那老仆闻言也不作声,只是点了点头,示意我们跟他进去。
卫府颇大,府苑自有小桥流水,亭台楼阁,偶有家仆侍女行色匆匆,晚秋的黄叶撒满整个庭院,景观颇为雅致。
可是不知怎的,我从迈进卫府大门的一刻起,就隐隐地感觉有种甚是不适的感觉,心头有一丝莫名的烦恶和压抑。
跟着老仆进了正堂,少时,卫家老爷夫人便走了进来。
裴毓起身作揖,道:「普陀寺俗家弟子裴毓,见过卫老爷、卫夫人。」
卫老爷俯身还礼,道:「少侠不须多礼,不知裴少侠此番来我卫家,所谓何事?」
裴毓微感差异,道:「敝室师父听闻卫小姐不幸抱恙,举止颇有恍惚,卫家又屡遭奇贼,因此,特派在下前来相助处理此事。」
卫老爷闻言,与卫夫人对视了一眼,长揖道:「普陀寺大师古道热肠,卫某在此先行谢过,只是,不知少侠从何方听到这等消息,小女前几日是曾生病,但是如今早已痊愈,屡遭奇贼之事更是子虚乌有,想必是他人的谣传。」
裴毓一愣,道:「卫老爷说,这是谣传?」
卫老爷说:「小女此刻安好无恙,不信,请少侠随我来。」
裴毓转头看我,目光中有询问之意,我轻轻点头,跟着卫老爷走出正堂。
卫老爷遥指西北一座阁楼,道:「少侠请看,小女安好无恙地坐在那里,只是深闺幼女,未敢让她抛头露面出来见客,礼数不周,还望少侠原宥。」
我顺着卫老爷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那阁楼修得颇为雅致,看起来是千金的闺房不假,阁楼窗前湘帘半卷,恍惚中有一袭白衣影影绰绰看不真切,但体态有若蔽月之轻云,确是个妙龄少女无疑。
我和裴毓对视一眼,他眼中疑惑之意更甚,但还是抱拳行礼道:「既然卫小姐安然无恙,请恕在下多有叨扰,在下这就告辞。」
卫老爷也不留客,只是点点头,唤那老仆道:「黄叔,劳你送两位少侠出去。」
08
甫一出门,心头那丝淡淡的烦恶瞬间消失,我微舒一口气,跟上快步前行的裴毓。
刚行出半条巷子,裴毓就转过头,道:「燕兄弟,你有没有觉得,卫家的表现,很不对头?」
我点点头,刚刚只要不是傻子,谁都能看出来卫老爷在闪烁其词。
裴毓却锁紧眉头,道:「卫小姐发疯之事,是普陀寺行走在外的师兄亲口带回来的消息,绝不可能是谣言,你说这卫家到底是在隐瞒什么?」
我捋了捋左边挡住视线的头发,淡淡地道:「我怎么知道他们在隐瞒什么,反正这边没我们的事了又何必管他。」
裴毓似是没听出我语调中的冷漠疏离之意,仍是紧紧地锁着眉头,道:「不行,我得去看看,这卫家行为如初反常,莫不是有什么阴谋。」
我不置可否,裴毓却突然抬起头,问道:「对了,兄弟,你刚刚在卫家可有感知到什么奇怪的东西。」
「我没……」
话刚出口,我蓦地醒起:「不对,不是我没感知到奇怪的东西,而是我在卫府根本就感知不到任何东西。我的感知力在卫府被压制了!」
那股淡淡的烦恶和压抑,原来是因为我的感知力被压制了,不知道卫府设下了什么封印,我强大的念力,竟然被压抑得不足以往的十分之一。
裴毓听了我的话,眉头锁得更紧了,略一沉吟,他道:「兄弟,天色晚了,你先回住的地方,等我先去看看,回来再说。」
我点点头,裴毓将降魔杵紧紧缚在背上转身而去。
住处离卫府很近,不多时,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将包裹解下来放在桌上,我直接躺在了床上。多日行走山林,我几乎都忘了躺在床上是什么感觉。
我两手枕在头下,出神地望着破旧的窗棂。
能压制念力的符阵,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到,裴毓说得对,这个卫家绝对是在阴谋策划着什么。
隐隐地,我觉得这次就算我再怎么不想管,恐怕也会卷入这些纷争之中。
晚秋的天黑得很快,不多时窗外已是蒙蒙夜色,我起身点起一根蜡烛,无聊地坐在桌边拨着烛心。
裴毓还没有回来,我不由得有点担心。虽然我知道他武功不错,但他毕竟和我一样,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。
然而正当我为裴毓担心的时候,我突然感知到一丝异样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,我往后一仰,连人带椅狠狠摔在地上,然后,来不及顾及背上的钝痛,我连忙向左滚了出去,连滚三圈,才扶着墙慢慢站起。
而在刚刚我背后的墙上和倒下的地板上,斜斜地钉着一排黑色的短箭。
而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,此刻正斜靠着门,饶有兴致地看着我,毫不掩饰他玩味的眼神。
09
我望了望桌子上的包袱,离我约有七八尺远,无论如何也没法瞬间拿到,我忍着背上阵阵袭来的钝痛,将左手缓缓伸进怀中。
我不会武功,但身为捉鬼人,多少也有些保命的手段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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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 梅花圣手
我出生那年,爷爷做了一个重要决定,退出江湖。
这个消息传出之后,我家原本清净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,每天门庭若市,车水马龙,来人络绎不绝。来的这些人都是北方风水界的各路人物,他们来我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,劝说我爷爷放弃这个决定。
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劝,爷爷都是那一句话,“这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有的人很失望,叹着气,摇着头走了。
有的人很愤怒,指着我爷爷破口大骂,临走还砸了我家的桌子。
有的人更过分,非逼着我爷爷在退出江湖之前,再给他们算一卦,不然的话,他们就赖着不走了。
我二叔年轻气盛,见这些人这么不讲规矩,大怒,回屋拿出了他的七星宝剑,冲那些人吼道,“谁敢逼我爸,我他妈弄死谁!”
一声虎啸,山林寂静,所有人都不说话了。
爷爷慢条斯理的抽完了烟,掐灭了烟头,站起来背着手走了。
见老头走了,众人面面相觑,他们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我二叔,默默的站起来,灰溜溜的走了。
我爸身为爷爷长子,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村外。
有一个人临上车时,转头指着我爸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了句,“君玉,回去告诉四叔,他这事做的不仗义!吴家欠我们的,你们早晚得还!”
我爸迎着那人的目光,淡淡的说了一句,“好,我会让我弟弟转告我爸的。”
那人一听,二话不说,赶紧上车走了。
从那之后,再也没人来了。
我爸后来对我说,爷爷为了我,把整个江湖都得罪了。
这事还得从头说起。
我们吴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玄学世家,但是从我爷爷往上,祖上十三代都是风水师。只是我们这个家族因为某些特殊原因,姓氏总是改来改去的。比如家谱上就写着,宋朝的时候,我们姓慕容,到了明朝时,我们就姓沐了。姓了两百多年的沐之后,到了清朝,我们又改成了吴姓。
我爷爷叫吴念生,是吴家的第十四代传人,四十年前,他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卦师,人称梅花圣手吴四爷。因为他精通梅花易数,给人断卦从来分毫不差,所以不止老百姓请他断卦,风水圈里的很多风水大师遇上难事,也会悄悄的赶来沧州南河镇,找我爷爷为他们断上一卦。
正因为如此,爷爷在风水圈的地位很有意思,名气不大,却没有任何一个大师敢于轻视他。所有人见了我爷爷,不管年纪多大,身份多高,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四叔。
爷爷十六岁出道,五十六岁封卦,四十年间,他一共给人起卦三千二百九十九次,没有一个落卦(不准,不应,不验)的。爷爷是一个传奇,在他的那个时代,他就是那些风水大师们的神。
对风水师来说,五十六岁并不是该金盆洗手的年纪,爷爷做这一切,确实都是为了我。他说人一辈子能起的卦是有数的,他这辈子,能验三千三百卦,算完了这个数,他就不能再碰这些了。
他要把这一卦留给我,留给他唯一的嫡孙。
所以,我出生之后,他就果断的退出江湖了。
爷爷有两个儿子,我爸是长子,叫吴君玉,我二叔叫吴君怀,取自道德经七十章——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,君子被褐而怀玉。我的名字叫吴峥,也是爷爷给取的,他说峥者高俊,出世绝尘,说这个孩子命格清奇,有仙府之缘,道家随缘而动,与世无争,就叫他吴峥吧。
我的名字,就是这么来的。
爷爷退出江湖之后,把大部分的心思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。我小时候体弱多病,三天两头的发烧,拉肚子,我爸妈经常半夜带我去医院。断奶之后,爷爷就把我抱到了老宅里,亲自照顾我。
说来也怪了,自从跟爷爷一起住之后,我再也没生过病。
我的童年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,我不爱跟人说话,总喜欢一个人躲清净。不上学的时候,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爬到房顶上,默默的看着天上的白云或者繁星,浑然忘我,一坐就是四五个钟头。
我妈怕我摔着,几次跟爷爷反应这个事。
爷爷不以为意,他告诉我妈,“这孩子聪慧,你们不懂,别管了。”
妈妈不放心,又去跟我爸爸说,强烈的要求把我从爷爷身边要回去,她要亲自带我。
我爸也有这个念头,几次鼓足勇气想和爷爷说,但是每次话到嘴边了,生生的又咽回去了。没办法,别说他从小懂事,从来不敢忤逆爷爷了,就是我二叔那驴一样的脾气,一见了我爷爷,顿时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。
这是吴家的家风,儿子在父亲面前,还不如个孙子有尊严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我慢慢的长大了。
我十一岁那年,爷爷六十七岁了,那年中秋节过后,爷爷开始教我吴家的风水术数。我先学的是风水,学得很快,我爸和我二叔学了二十多年都没学明白的东西,我只用了半年左右就全部学会了。之后爷爷又教我算卦,教我符咒,教我内功,教我练武术。
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,每天都很辛苦,我一边上学,一边钻研我们吴家的秘术,那段日子,特别的充实。
三年后,我十四岁,上初中了,爷爷也七十岁了。
过完他七十大寿之后,爷爷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,一连几天,吐血不止,不久就去世了。
弥留之际,他把我爸,我二叔和我叫到身边,让女眷们回避之后,交待了三件后事。
第一,老宅和县城的新房子留给我爸。
第二,他的所有存款,除了给我十万之外,其余的都给二叔。
第三,他在上京还有一套房子,留给我。
他说他走了之后,就让我去上京,从此以后,一个人住那。他告诉我爸和我二叔,谁也不许给我钱花,同时也不许我出去打工,找工作。反正除了那十万块钱之外,我决不能再碰吴家的一分钱!
我爸和我二叔很吃惊,他们说我还是个孩子,这么做……
爷爷摆了摆手,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,“这件事,就这么定了!”
我爸和二叔互相看了看,接着都看向了我,目光里满是心疼。
我不明白爷爷这么安排的用意,也不懂得爸爸和二叔那眼神中的深意,那时的我,只顾着伤心了。
交代完之后,爷爷让我爸和二叔出去了。
房间里就剩下我们祖孙俩了,他从褥子下拿出一本用红布包裹着的书,颤颤巍巍的递给我,“打开。”
我擦了擦眼泪,接过来打开红布,里面是一本线装古书,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——洞玄天机府秘传十二金光剑诀。
我茫然的看着爷爷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这是吴家的命……”爷爷凝视着我,“吴峥,你把它撕开。”
我一愣,“撕……撕开?”
“对!撕开!”爷爷的声音,坚定而果决。
我不敢不听爷爷的话,颤抖着翻开那本书,心里直哆嗦,不由得又看向了爷爷。
“撕开!快!”爷爷一皱眉。
我克制住内心的颤抖,深吸一口气,一把将书撕开了,分成了两部分。
其中有一页没撕好,扯开了,两部分各占了半边。
爷爷笑了,松了口气。
我却哭了,紧张的哭了。
“傻小子,哭什么呀”,爷爷强打精神,指挥我,“把红布也撕开,把它们包好。”
我含着眼泪,撕开红布,将两本残书重新包上,双手捧着递给爷爷。
爷爷没有接,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个红布包,如释重负的一笑,“你把它们带去上京,几年后,会有林家后人去找你,到时候,你随便选一本交给林家的人。你要记住,这书上的密法是我们吴家的命,爷爷从来没教过你。在林家人找到你之前,你绝对不可以学上面的秘术,知道吗?”
我茫然的点了点头,却没往深处想。
爷爷让我把书收好,接着叮嘱我,“你要记住,你到了上京之后,可以交朋友,但不能出去赚钱。如果有人找你办事,你要问他姓什么?记住,你第一次办事是给唐家人办,所以除了姓唐的找你,其余的人不管给多么优厚的报酬,你都不能答应,明白么?”
我使劲点头,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
“明白么?”爷爷厉声问。
“明……明白!”我赶紧说。
爷爷这才放心了,语气柔和了些,“记住,爷爷交代你的这些话,和谁都不能说,就是你爸爸妈妈也不行。爷爷走了之后,你就去上京,不要耽搁,学也不要上了,到了上京,会有人给你安排好的。”
“嗯”,我哭着点头。
爷爷闭上眼睛,摆了摆手,“把东西收好,去把他们喊进来吧。”
我站起来,先把书装进书包,接着来到外面,喊我爸他们进来。
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,爷爷已经面带微笑,闭目而逝了。
我爸噗通一声跪下,一声长号,“爸!”
所有人都跪下了,悲天怆地,痛彻心扉。
爷爷出殡那天,路上出现了九条三米多长的青蛇,身上沾满了禁品,在送葬的队伍前爬行,仿佛在为爷爷的灵柩开路。那一天,有数百人从各地先后赶来,连同全村男女老少,近三千人一起,为爷爷送葬。
九街戴孝,千人送葬,爷爷的身后事轰动了整个沧城。
办完爷爷的后事,爸爸带我离开老家,将我送到了上京,住进了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。这是一个老式宿舍楼,位于通州,两室一厅,不算多好,但是挺干净。我爸陪我住了几天,给我买了个手机,办好了新学校的手续,等我入学之后,他就回去了。
临走之前,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,说,“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十万块钱,省着点用,不够了的话……”
他下意识的想说,不够了跟我说,犹豫了一下之后,他冲我挤出一丝笑容,“不够了的话,自己想办法吧。”
“爸爸,我什么时候能回去?”我问。
“你爷爷怎么跟你说的?”他反问我。
“爷爷没说”,我说。
我爸强忍着眼里的泪水,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照顾好自己,别给你爷爷丢脸,知道吗?”
我明白他的意思,这辈子,估计我是回不去了。
我没说话,默默的点了点头。
爸爸转身上车,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车远去,在他拐过路口,消失的瞬间,我的眼泪,夺眶而出。
我没有家了。
02 林夏
我在上京的生活,非常的单调。
因为一个人很孤单,所以我的话更少了,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,放了学就回家,所有的课外时间,我全部都用来研究风水术数了。这些秘术在外人看来生涩难懂,但是对我来说,研究这些却是最开心的事。
在没有爷爷和父母陪伴的日子里,五行八卦,阴阳术数,风水阵法,符咒手诀,这些就是我最好的伙伴。它们可以让我忘却孤独,忘却凄冷,纵然一个人生活,也能活的充实而快乐。
唯一痛苦的就是,我学了这么多,却没有机会去施展。尤其是初三的时候,我喜欢上了一个同班的女同学,那女孩对我也有好感。但是最终,她却被另一个小子给追走了,成了他的女朋友。
而说来悲哀的是,那小子追这女孩的手段,竟然是帮她算八字。我那天眼睁睁的看着他泡我喜欢的女孩子,看着他用从网上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忽悠那女孩,五句话,两准三不准的。但就是这样,也让那女孩震惊了,觉得他好厉害,然后不久之后,他俩就成双入对了。
那段时间我特别痛苦,我特想告诉那女孩,那孙子是骗你的,他根本不懂这些!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说,因为爷爷说过,我第一次给人办事是给唐家人办事,而那个女孩,她叫李菲。
初中毕业后,我和李菲以及那个小子考上了同一所高中。分班的时候,我和李菲依然是同班,那小子在我们隔壁班。不久之后,他又故技重施,泡上了另一位更水灵的女同学,把李菲甩了。
李菲很伤心,那天晚上把我喊到操场,哭着跟我说那小子和她分手了。
她抱着双腿,哭的梨花带雨,双肩微微颤动。
我伸出手,想安抚她,犹豫再三之后,我终于还是没敢。
就在这时候,她突然说了一句话,“还好我没上他的当,起码我还是清白的……”
我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,仿佛被人用刀从背后刺穿了心脏。
李菲是想向我暗示,若是换了别人,听了这话该欣喜异常。但我不是别人,我听到这句话之后,本能的就明白了,李菲已经被他……
见我不说话,她扭过头来,小心翼翼的看着我,“吴峥,你……怎么了?”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因为我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沉默片刻之后,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说了句,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
“你不信我?”她问。
“我……信……”我违心的说。
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场面一时有些尴尬。
沉默了几分钟后,我站起来,“别难过了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她没说什么,点了点头。
我把她送到宿舍楼下,她转过身来问我,“吴峥,你相信我,我和张毅真的没什么的!”
我也想相信她,可是……
那一刻,我真希望自己不懂术数。
她转身上楼了。
我离开学校,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,回到了自己家里。进小区之后,我去超市买了很多酒,回家一个人喝到了天亮。
我的初恋,就这么过去了。
之后的两年,李菲又换了好几任男朋友,而我,一直默默无闻,没再喜欢谁,也没被谁喜欢,直到毕业。
高中毕业后,李菲考上了北科大,去上大学了。
我没参加高考,因为我知道,我没有上大学的命。读了这么多书,够用了,也知足了。
接到通知书那天,李菲给我打了个电话,说想和我见一面,一起吃个饭。
我犹豫了一下,随便找了个借口,推辞了。
我不懂读心术,但我看得懂人的神光,曾经她看我的眼神告诉我,她虽然换了几任男友,但是在她心底,一直有我的位置。只是在她看来,我这人太低调了,话不多,谁也摸不准我的心思,而且对于她的暗示一直没有积极的回应。
那句话怎么说的,剪不断,理还乱。
李菲是想在步入大学生活之前,和我做个了断吧。
不过对我来说,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
那天晚上,我自己喝了很多酒,喝醉了。
不上学了之后,我成了一个宅男,每天除了吃饭,散步,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研究吴家的秘术。因为没有实践的机会,我就想各种办法来验证。比如算算天气,什么时候会下雨,什么时候雨会停。又比如买些水果回家,然后炼养一些物件摆阵法,用水果来试验阵法的效果。
这种日子过了一个多月,林家的后人来了。
那天我正在研究六煞位对苹果腐烂的加速作用,突然门铃响了。我开门一看,门外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。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,搭配一件浅色牛仔裤,齐肩发干净利落,气质清纯,长的特别漂亮,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,好看的不得了。
我一下子看愣了,“你是……”
“你好,我叫林夏”,女孩冲我一笑,“我爷爷让我来这里找吴四爷的孙子吴峥,请问他在么?”
我回过神来,“哦,在,我就是。”
“那太好了”,林夏冲我伸出手,“幸会!”我没接她的手,“进来吧。”
她有些尴尬,但不失风度,微微一笑,“嗯。”
我把她让进客厅,给她拿了罐可乐,接着回卧室,打开我的箱子,把两个红布包拿了出来。
爷爷说,让我随便选一个。
可是我哪个都不想给。
但爷爷的话,我不能不听,所以我随便选了一本,放在床上,把另外一本重新放回了箱子里。
回到客厅,我把红布包交给她,“这个给你。”
林夏有些诧异,“你这就给我了?不问问我爷爷是谁么?”
“不用问了”,我说,“你姓林就对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
我把包交到她手里,自己打开一罐冰可乐,喝了一口,问她,“你也学风水么?”
她点点头,“学了一些。”
“是么?”我眼睛一亮,“那太好了,咱们聊聊呗。”
她看看表,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,“来不及了,我得走了。”
“你去哪啊?”我忍不住问。
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红布包,“爷爷去世了,他说吴四爷生前答应给我们林家一样东西,让我来找你。他说拿到之后,就让我离开上京,去南方,以后我就只能一个人生活了。”
说到这,她眼睛红了。
我心里一阵落寞,无奈的一笑,“看来咱俩一样,都是这待遇……”
“你也是这样?”她看着我。
我默默的点了点头,喝了口可乐,对她说,“那我就不留你了。”
“嗯”,她站起来,“谢谢你。”
我把她送到门口,她转过身来,又冲我伸出了手,“握个手吧,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。”
我犹豫了一下,握住了她的手。
好暖,好软,好有弹性的纤手。
她冲我一笑,转身下楼了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,默默嗅了嗅自己的手。
仍有余香。
直等到她脚步消失了,我这才关上了门,深深地吸了口气,傻傻的笑了。
03 饿疯了
林夏来过之后,我终于可以学习那本书里的秘术了。
但是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,那就是,我的钱快花完了。在上京这几年,我的监护人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,我叫他徐叔叔,我的学费都是他给支付的,但是生活费他不能给我,只能用爷爷留给我的钱。
爷爷留了十万块钱给我,虽然我一直省吃俭用,但六年下来,这十万块也用的差不多了。
没办法,没人找我办事,我又不能出去打工,那就只能找人借钱了。
我先给我爸打电话,说我没钱了,能不能借我点。
我爸说了句不行,就把电话挂了。
我楞了一下,心说这是亲爸么?可是想想爷爷留下的话,我也不能怪他,没办法,我只好又给徐叔叔打。
徐叔叔犹豫了一下,说,“吴峥,不是叔叔不帮你,你爸说了,学费我可以给你出,但是别的钱,我不能给你,一分钱都不行。叔叔心疼你,可我不敢不听你爸的,毕竟,我这生意能有今天,都是你爸帮我的,你能理解么?”
我除了说理解,还能说什么?
放下手机之后,我看了看箱子里的红布包,默默的把箱子锁上了。
吃饭都成问题了,这时候研究秘术,我是怕自己饿死的不够快。
我降低了自己的伙食标准,每天一顿饭,方便面加馒头,菜不买了,饮料也不喝了,甚至连手机套餐我都改了。我要把消耗降到最低,争取坚持到唐家人来找我的那一天。
这种日子过了一个来月,我的身体吃不消了。
十八岁的男孩子,正是吃不饱的年纪,新陈代谢快,吃多少都迅速消化了。每天一顿饭,饿的我眼都绿了,别说研究术数了,就是坐久了都会头晕。我只能一边苦撑着,一边等着唐家人上门。
没过几天,果然有人上门来了。
那天早上,外面有人敲门,我开门一看,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穿着很土豪。
“你好,你是?”我问他。
“小弟弟,你是吴四爷的孙子,吴峥吧?”土豪问。
“嗯,是我”,我说,“您有事?”
“哎呀太好了,找到你就好了!”土豪赶紧说,“是这样,我想请你给我姨妈看个病……”
“您姓什么?”我问。
“我姓赵”,土豪说,“我叫……”
“不好意思,我办不了,您另请高明吧”,我没等他说话,把门关上了。
土豪愣住了,接着赶紧敲门,“小弟弟,你先开门,报酬的事咱们好说!”“不是报酬的事”,我说,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说完我回到卧室,躺下了。
土豪在外面说尽了好话,见我始终不吭声,无奈的叹了口气,转身走了。
我心说,你干嘛姓赵,你为什么不姓唐啊?
哎……
赵土豪是个信号,从他来过之后,我这房门外很快热闹了起来,每天都会有各色人等来敲门,求我办事,有的人甚至直接一见面,先把几万块钱的红包塞进了我的手里。
我当然不会接,因为我要问清楚,对方姓什么?
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,冯陈褚卫,蒋沈韩杨,朱秦尤许,何吕施张,孔草严华,金魏陶姜,戚谢邹瑜……反正那些日子,百家姓差不多都来了,唯独没有姓唐的。
我他妈的都快疯了。
急疯了,也饿疯了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,一天一顿饭的日子,我也过不下去了,身上就剩下两块多钱了,电话费都没钱交了。
穷疯了,实在没办法了,我硬着头皮给李菲打了电话,问她能不能借我点钱,现金。
李菲二话不说,挂了电话就赶来了我家,一见我饿的都皮包骨头了,她心疼的哭了。
“哭什么呀?”我尴尬的一笑,“最近,减肥呢……”
“你到底怎么回事?”她心疼的看着我,“怎么成这样了?”
“没钱了呗……”我苦笑。
她擦擦眼泪,拿出钱包,掏出一沓钱给我,“你先用着,我过几天再给你送一些来。”
“用不了这么多。”
“你拿着!”
我红着脸,接过钱,“我以后会加倍还你的。”
“谁让你还?”
她拉着我,转身往外走。
“干嘛去?”我问。
“带你去吃饭!”
“呃……”我想说不用了,但身体却很诚实,“好吧……”
下楼的时候,我脚都软了。
李菲扶着我来到小区路口的一家烤鸭店,点了几个菜,一盆疙瘩汤。她不敢让我一下子吃太多,怕撑着。
我顾不上形象了,菜上来之后,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。
李菲含着眼泪,心疼的看着我,不住的给我夹菜。
正吃着,一个短发女孩走了进来,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。
我一看,竟然是那个赵土豪。
“哎呦没错!表妹,他在那!就是他!”赵土豪一指我。
短发女孩一皱眉,看看赵土豪,那眼神似乎有点不敢相信。
“哎呀真的是他!吴四爷的孙子,就这么大!”赵土豪赶紧说。
女孩一听,快步来到我身边,冲我伸出手,“您好,我叫唐思佳……”
我手一颤,筷子掉了。

一年后,早已长满碧草的废弃龙村中,缓缓踱来三个人,两个年轻小伙子、一个中年跛足男人。
三人看起来都颇有烟尘之色,那中年男人更是忽现老态,不仅鬓边早生华发,而且蓄得花白短须,在微风中略略萧瑟。踱至昔日和珅祖坟所在地后,他们三个停了下来。
“主人,这一年来你历尽风霜,躲避追捕,现在仇人伏法,主人你该高兴才是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主人,幸好你有智谋,骗那和珅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,让他担上擅动皇陵的干系。”
“即使没有我添这一把柴,和珅那厮依旧会伏法,老天定不会宽饶这种嚣张小人。”
“那主人,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?”
“十年仇恨一朝散,且待散发弄扁舟。罢了,罢了!”
在盛京龙村修建祖坟事情,在盛京留下了一段雪恨的动人故事。然而,事情如果是这样,也就不会关系到后来尚家的事情,但是,事实并非如此。
老辈相传,和坤死后由一李姓人帮助入殓,埋在了山里红屯额亦都墓旁,李姓是额亦都墓的守墓人。
渐渐地,这传说也浮上了水面,这是一个守墓人报恩的故事。
和珅姓“钮祜禄氏”,据考证,和珅的祖籍就在浑河上游的清原英额峪,他的先祖叫尼牙哈纳,是一位勇敢的巴图鲁,尼牙哈纳的孙子尔善很得康熙皇帝的信任,成为了康熙帝的一个贴身侍卫,他们家也就跟着迁到了北京,尔善的孙子就是和珅。
而清朝有个开国功臣叫做额亦都,与和珅是同姓同宗。
额亦都死后被封为“弘毅公”,他的墓地就在福陵西北约三里的山里红屯,是福陵两座陪葬墓之一。
传说,和珅死后,他的儿子悲痛非常。
因为父亲修建的豪华墓地被嘉庆帝毁了,他只好准备把母亲和父亲一起葬在蓟县刘村。
然而,因为和珅实在得罪了太多人,有许多曾经遭受和珅迫害的苦人儿想方设法要去挖和珅的墓泄愤;也有很多人听说和珅富得流油,墓中一定藏有很多珍宝,于是,众多盗墓贼在和珅还没下葬时就忙着收拾家伙准备光顾了。
为此,丰绅殷德十分苦恼。
偶然一天,丰绅殷德家中来了位姓李的汉子,自言是和珅家的同宗额亦都的守墓人,世代受到钮祜禄氏的照顾,在某年还得到过和珅的间接惠泽。
在听闻和珅被赐死的消息后,星夜从盛京赶来北京,准备报恩。
丰绅殷德一想,觉得父亲埋在盛京更安全,不会被那些仇家挖坟。
为了让父亲死后得到安宁,丰绅殷德悄悄使了个掉包计策,他明地里为父亲送葬,让人都以为和珅被埋在了京郊。
然而,暗地里,却派遣心腹随同李姓汉子,运送父亲的寿木加以乔装出了城,捡那偏远道路,直往盛京而来。
随后,和珅被安葬在了额亦都墓的旁边,算是归了同宗。
事情到了这一地步,也就到了关键的时候。
原本,这和尚家并没有什么事情。
邹家出计,陷害和家。
那是私仇。
原本跟风水界中并无关系,这件事情,当时传到风水界中,也没有多少风水师出手管他。
但是,那一世的尚家传人。
刚刚出世不久。
那个年代的尚家,十分昌盛,可以说是风水界中的大势力。
见达官贵人,交商贾富豪。
往来无白丁,那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纵观历史。
不管是风水界也好,还是古人也好。
没有哪一个大家族的人,全都是明哲理,深大义之人。
这一代尚家传人,准确一点的来说,就不算什么好人。
说的直白一点,有点孤傲,有点不明是非,甚至有点自私。
这个尚家祖先,出世历练,进入到京市之后。
就接触到了和坤的儿子。
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面相,有血光之灾!
为啥?
那是因为,邹家并没有收手。
灭族之仇,对于邹家来说,仅仅是要了和珅的命是根本不够的,本意就是要和家这一脉绝后。
这才是邹家先祖的目的。
而正巧,这个时候,尚家祖先,看到了和坤的面相。
原本,尚家祖先,并不打算多管闲事的。
一个自私的人,自然的不会因为没有任何利益而去得罪同行。
但是,在那个年代,对于风水师的尊崇,特别是名声很大的风水师,普通人是十分尊重的,尚家的势力,在当时,那是天下闻名。
和珅的儿子自然也听说过,和家已经衰落了,这不,和珅的儿子,琢磨着,该该祖宗气运,试图让和家再次崛起。
自己也就对尚家祖先有所谋求。
对于尚家祖先,那是一个十分客气。
各种招待,那是自然不用说的。
架不住盛情。
尚家祖先,提醒了和珅儿子几句。
听到尚家祖先的话。
和珅儿子顿时就慌了。
和家虽然被抄家了。
但是,还是有着一些家底的。
思索了几天,尚家的名声在外,不可能来骗他。
于是,就重金请求尚家祖先出手。
架不住诱惑,尚家祖先,看中了这批重金中的几个宝物。
自然的,这一出手。
就和邹家祖先给对上了。
一个自私的人,才不会去管风水界中同行的什么规矩。
按照风水界的规矩,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亲人的事情,或者至交。
有风水师要对付某人,其他风水师都不会多管闲事的。
然而,尚家祖先先破坏了规矩。
自然的,两人就斗法起来。
这斗法的经过不多言。
结果,自然不用说。
尚家胜利了。
原本这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。
但是,尚家祖先下手太狠了。
不仅仅破了邹家祖先的局。
斗到后来,斗出真火来了,还要了邹家祖先的命,这还不算,差点还断了邹家的传承。
这也是后来,邹家和尚家的恩怨。
尚家的这事做的太过了。
尚家那位祖先回到尚家之后。
就遭受到了家族长辈的训斥。
然而,这件事情,已经发生了,尚家长辈也不好怎么说尚家那位祖先。
这恩怨也就这样结下来了。(未完待续。)

你好,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在这个问题下的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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